第六章 没了规矩
阮氏身后还跟着一八九岁的小女孩，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她们，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一看便知是个极胆小之人。
这人便是尚书府的庶长女，林芙月。
任谁都不会想到吧，这样胆子极小，做什么都需要躲在生母身后的人，有一日竟敢做出未婚先孕这等震惊全城的丑事出来。
彼时她虽然人身在宫中，但对于庶姐此事还是有所耳闻——就算她没有主动去打听，当时多的是人想在她面前说这事。好不容易能在这事上踩上她一脚，那些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知事的人虽不是她，但林芙月到底是她庶姐，她们是姐妹这件事情不可否认，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关系，不用想她都能知道，在她前世死后，那些人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那些人会说什么？不外乎是“尚书府养的两个女儿都不知廉耻”“不愧是姐妹，行事都一样”之类的话。
早在心里让自己不要再去在意前世之事，如今重生回来，将眼前过好才是正事。但每每想起之前的事，还是忍不住一阵郁郁。
“小姐，小姐。”
垂放在身侧的手袖子被人扯了扯，林芷月的思绪被人拉了回来。
“老爷在等你呢。”木菱面带忧色地看着她，随后又用眼神示意了前面。
林芷月看过去，见着林荣锦正站在府门口那儿等着她，脸上带着与木菱同样的忧色，见她回过神来，便开口问道，“是不是摔着的地方又疼了？”
“没事的父亲。”她提步向他走去，口中应着，“只是想了点事而已。”
“那伤也不能忽略了，一会让府医给你看一下，上个药。”
两父女说着话，林荣锦更是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等他的阮氏， 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林芷月的身上，带着她就径直进了府。
阮氏本来脸上带着笑，如今那笑意却是越来越僵硬，几乎要挂不住了。
“老爷……”
她忍不住叫出声，语气中带着点委屈以及难受。
林荣锦总算是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不虞，道，“不是与你说过往后不用再在府门口等我了？没事好好待在你的屋里就行，不要总出来乱跑，还带着芙月，没了规矩。”
阮氏的唇颤了颤，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尽数全吞了回去，眼眶的泪都快要忍不住了，最后也都化成了一句“是。”
“姨娘，我饿了，回去吧。”
林芙月讷讷地小声说着，眼神都不敢放在林荣锦这个父亲身上。
在她眼里，林荣锦从小到大从未哄过她，见面的次数不多，见到之后也不会说太多话，所以对她来讲，对林荣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顶多就是觉得他对姨娘有点凶，也不太爱笑——除了在妹妹林芷月面前。
但她从未妄想过要取代她。
林芙月的性子跟了她的生母，都是比较软弱之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在阮氏被沉塘之后她才会触底反弹吧。
听见长女的声音，林荣锦的脸色总算好转几分，但还是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既然芙月饿了就快点带她回去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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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阮氏，不仅是因为她是老夫人强塞给他的，更是因为她这性子着实上不了台面，稍微大点声说话就能红了眼眶，泫然欲泣，与他的亡妻相比起来，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但不喜她归不喜她，该她用的，该她吃的，一样都少不了她的。只要她安安分分，没有其它多余的心思。
而对于她生的女儿，纵然他也喜欢不起来，总归不至于反感。
如今看来长女也被她养成了与她同样的性子，他只觉得头疼，心里暗暗盘算着是该时候给长女找个教习嬷嬷。
林芷月全程观看着他们几个人的神色与动作，心中不由摇头。
这样说话做事畏手畏脚，难怪不得她父亲喜爱。
就连她，都觉得跟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有些累，心思太过于敏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这些事她并不打算管，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没什么重量，而且虽然阮氏只是父亲的一房妾室，可不管如何，她都是一个长辈，她没理由去给她点明这一点。
况且，她能提醒她一次，难不成还能一直提醒她？这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悟。
阮氏带着林芙月离开之后，林荣锦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身上的低气压霎时全都消散开去，一脸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道，“月儿也饿了吧？为父这就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重来一次，林芷月才发现原来父亲的变脸技术如此好。
以前竟是一点都没发现。
府医看过她的伤口后给她上了点药，在林荣锦的再三询问下无奈地向他保证林芷月额头上的包只是看起来很严重，但以后绝对不会留疤，林荣锦这才放下心来，让人上了菜。
用完饭之后，林荣锦还有公事需要处理，没在府中停留太久，就又出去了。
林芷月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一阵感慨。
木菱与另外几个婢女看着自家小姐这个模样，面面相觑。
“小姐，你想找什么东西吗？”
还是木菱先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没找东西。”她摇头。
只是太久没有回来而已。
最后那句话，只在心里默默说出来。
原打算休息一下，另一个伺候她的婢女木鸳从外面进来，面色紧张地与她说道，“小姐，雪沁姐姐在外面，说老夫人在找你呢。”
雪沁，是她祖母房中的大丫鬟。
这可真凑巧，偏偏他父亲在她这儿的时候没人来找她，等他父亲刚离开不久马上就有人上门来请。
上一世似乎也有这件事。
左右不过就是那件事，干脆就走一趟，把话给说清楚了，省得让她老人家总是三天两回地给她洗脑。
她点点头，说道，“让她等一下，我换套衣裳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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